蔡明亮｜存在的荒谬生命的孤独

菲林计划 2022-03-15

等你关注，都等出蜘蛛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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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の荒谬生命の孤独

蔡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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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思想能够被控制，但身体不能。

——蔡明亮

开篇

蔡明亮的世界观是批判的、消极的、落寞的。

与侯孝贤、杨德昌一代相比，蔡明亮的电影不再具有乡土、民族、历史与人文的张力，他所关注的生命存在的话题是更普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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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而疏离

蔡明亮1957年出生于马来西亚。家中有七个兄弟姊妹，从小由外公、外婆带大，与家人有距离感。这影响了蔡明亮日后的人格，也让他开始习惯孤独。

高中毕业后前往台湾，进入中国文化大学影剧系就读。1977年来到台湾，先在师大修中文，当时老师就鼓励他，读自己感兴趣的戏剧。1978年，他考入了台北中国文化学院（后改名为中国文化大学）戏剧系影剧组。就读中国文化大学影剧系，在校期间开始写舞台剧剧本，并亲自执导三部作品：1981年的《速食酢酱面》、次年的《黑暗里打不开的一扇门》以及1983年他自编、自导，并独自一人演出的作品《房间里的衣柜》，他以幽默的手法来处理关于现代社会、寂寞、都会生活形态的狂乱等主题，像在《房间里的衣柜》中，他尝试探讨的主题是城市居民有意识的自我防卫手段，这也成为他日后作品中不断出现的议题。

1991年，在他为电视拍摄剧情片《小孩》的机缘里，蔡明亮在一个青少年聚集的电动游乐场理发现得李康生。在从没有接受过任何表演课程的情况下，他还是成为蔡明亮最钟爱的演员。蔡明亮为他写了《青少年哪吒》的剧本，从此他便以小康为名，成为蔡明亮影片里的核心人物。

1993年《青少年哪吒》获得东京影展铜奖，蔡明亮从此跃升国际影坛。

1994年的《爱情万岁》，没有大量的言语对白地呈现台北的冷漠与疏离，影像书写风格特殊惊艳国内外，获得威尼斯影展金狮奖、费比西奖、金马奖最佳影片以及最佳导演奖，奠定蔡明亮在影坛的地位，从此拍摄作品获奖不断。

1997年，《河流》获得柏林影展银熊奖和国际新闻奖、芝加哥国际影展银雨果评审特别奖、圣保罗国际影展影评人奖、新加坡国际影展评审特别奖。

1988年完成《洞》，这是法国《2000年见闻》系列影片中的一部，以《度过新的千禧年》为主题，由《高矮》制片公司与欧洲艺术电视台法国部门La-Sept-Are共同委托制作。蔡明亮并以《洞》获得1998年坎城影展费比西奖，芝加哥国际影展金雨果最佳影片，新加坡国际影展最佳亚洲导演、最佳亚洲影片奖。

2001年，《你那边几点》延续蔡明亮一贯风格，深刻诠释台北城及地球彼端的花都巴黎的两段生活。《你那边几点》参加坎城影展竞赛项目，并获得最佳技术奖录音项目（杜笃之）、芝加哥影展评审团大奖、最佳导演、最佳摄影奖、第46届亚太影展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女配角以及第38届金马奖评审团影片特别奖、个人特别奖。

2002年，完成短片《天桥不见了》，《天》片是《你那边几点》的延续。从《青少年哪吒》到《你那边几点》，蔡明亮以不同的观点来探讨现代都市人的欲望与追求、梦想与孤独，展现他观察人与周围环境的关系与互动的创作的概念。

2003年，蔡明亮原计划与李康生分别执导《不散》、《不见》两部相互关联的短片，但两部片子拍好后的时间远远超过了原定计划，风格上也有较大差异，最终成为了两部形式与内容各自独立的长片。

2005年，蔡明亮拍摄新片《天边一朵云》。在蔡明亮的定义里，《天桥不见了》像是《你那边几点》和《天边一朵云》之间的桥梁，既可以和前作连续著欣赏，也可以单独存在。《天边一朵云》是情色歌舞片，蔡明亮选好六、七十年代的十首老歌，陈湘琪、杨贵媚、李康生主演，李康生饰演一名A片演员，为此，蔡明亮还特地深入考察台湾A片的近况。票房超过了2千万新台币，创造了蔡明亮从影20年来的票房高峰。

2006年又执导了影片《黑眼圈》。他一手提携的爱徒李康生在他的指导与带领下也已开始做导演拍电影。蔡明亮电影多反映当代都市的荒谬景况，个体生存的孤独寂寥，以及人与人之间的疏离与隔膜，有着鲜明而强烈的个人风格和执著主题。

2013年执导的电影《郊游》获得第70届威尼斯国际电影节评委会大奖，并且与金马奖冰释前嫌，获得第50届台湾电影金马奖最佳导演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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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康与湘琪

蔡导从来不曾尝试在一部电影里讲述一个完整的故事，所以看不到什么情节，也没有剧本。不过小康和湘琪的故事一直也没断过：

两人在《你那边几点》里相识，虽没有再见面，却对彼此总有牵挂；然后在《天桥不见了》里擦肩，最后在《天边一朵云》中看到了爱情，可是结局却很悲痛。

按照《青少年哪吒》，《河流》，《你那边几点》，《天桥不见了》，《天边一朵云》的顺序看下去，你会发现一个新的世界，看见一片新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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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喻系统

可能是源于长期以来舞台剧、实验戏剧的创作经验，蔡明亮的电影更多时候是抽象的，抽象到了简约，满含象征意味的符号可以组合为一个充满隐喻的系统。

电影所讲述的故事，像是现实世界，又全然不像。电影里演员的表演，像是表达了某种情感与人性，更像是表现了某种观念意味的装置与玩偶。

这样的电影，毋宁说是先有了一种观念，再有了人物与剧情，而人物与剧情的设置只是为了实现某种先入为主的观念。

《爱情万岁》讲的是三个人的故事，三个人的孤独与爱欲；《洞》更富有象征意味，一对行为怪诞的男女，一幢与世隔绝的公寓，间或插入的歌舞；《你那边几点》虽然选取了台北与巴黎这样开放的空间背景，但也只是浓缩于一些并没有什么明显特征的现代城市的角落，在巴黎或者在台北，对孤独的人而言并没有区别。

单纯的人物关系，没有一波三折的事件发展，这样的电影看起来固然乏味，但也无疑在形式上强化了导演所想要表达的"观念"：这便是存在的荒谬和生命的孤独与寂寞。

蔡明亮的作品意象丰富，水是他最常用的符号。作品中也常有同性恋的困扰和挣扎，堪称台湾电影史上第一个专注同性恋题材的电影导演。

针对《天边一朵云》与身体的关系问题，蔡明亮说，身体就像云，天空永远存在，云却来来去去。片中，每个人都在拼命寻找水源，蔡明亮解释说：“水代表爱情。身体充满了水，就像充满了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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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景实验

蔡明亮电影里的场景选取的多半是一些封闭性的空间，光线晦暗，空气潮湿污浊，差不多每部电影里都有如此的空间形式。封闭的空间成为包裹、囚禁人的容器与牢笼，这样的空间里的人更像是被实验、被观赏的怪物。

他/她所表现出的种种人性的丑态与变态在这样的空间里也就被放大了。孤独与寂寞成为蔡明亮电影里的每个人无可避免的宿命。

孤独

孤独成为每个人无可避免的本质状态。小康居住在封闭的空间里，他像一个独囚犯，没有人与之交流，他的生命只有兀自哀伤。影片中的人物关系并不复杂，却像是浓缩了整个社会，时间在游移。

《你那边几点》里的小康、母亲、湘琪，三个人在地球两端因为孤独而寂寞；而《爱情万岁》里的小康与杨贵媚，他们表达了寂寞的爱的不同形式，然而最终，爱不可能。

对于由蔡明亮电影所得出的"性"的读解，只是电影本文多义所指的一端，本质上，那也最终表明了人物的寂寞、孤独与无助。

成长是孤独的，生活是孤独的，衰老是孤独的，死亡是孤独的，现实是孤独的，爱是孤独的。

电影院

电影院是蔡明亮迷恋的氛围之一。在《你那边几点》里有电影院的场景，而《不散》更是发生在电影院里的故事。

电影院的氛围很容易隐藏起孤独的生命，那些孤独的人可以隐藏在暗处，任影像与时间一起飘忽游移。

人物

蔡明亮电影里人物的举止有时候变态到了可笑，虽然空间并不开阔，事件并不复杂，我们仍然能够感受到生命所遭受到的许多来自现实世界的有形、无形的滋扰。

《河流》里的小康莫名其妙的得了歪脖子怪病，并且无法医治；《洞》的世界总也下着大雨；人与人并没有彼此亲近的情感却偏偏居住在同一屋檐下，甚至还有血脉之亲。我们的生命不得不面对形形色色充满矛盾又无法解释的遭遇。在《你那边几点》中，这种无法解释甚至有神秘化倾向，死去却又出现在结尾的父亲，湘琪巴黎寓所楼上的声音，仿佛有着灵性的白鱼，小康在电影院里遭遇到的怪人……

李康生

蔡明亮的系列电影长期以来有着固定的演员班底，也可以说，这些演员在蔡明亮电影中的银幕形象都从不同性格侧面表达着“寂寞”。首先是李康生。

1992年蔡明亮首次以李康生的形象为主要蓝本，编导了《青少年哪吒》。也许就像Jean Pierre Lenaud之于特吕弗，10余年来，李康生从少年小康成长为孤独而无助的成年小康，蔡明亮的每一部电影成为小康成长的见证。

这是一个其貌不扬、身材矮小的城市青年，一如白先勇的《寂寞的十七岁》中所描写的少年，他总是与周遭的世界格格不入，但又很轻易便隐藏于人群中。仿佛生不逢时，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莫大的谬误。他的表情中写满了寂寞、压抑、叛逆、冲动。

他的形象由生活到影像都与蔡明亮的电影容为一体，甚至难以辨别是先有小康其人、还是先有电影。毕竟没有一个人知道生命的明天是什么，对蔡明亮而言小康的形象永远是新鲜的，小康一直在随着时间改变，他的成长有着一个时间的痕迹。

长期以来与固定搭档的演员的磨和，使得蔡明亮和演员之间总能达成一种理想的默契，演员逐渐熟悉了导演的风格，而蔡明亮也通过这样的演员班底组合，结合了本色、演技、以及人气与票房的多重元素的考虑。

蔡明亮的世界观是批判的，同时也是消极的、落寞的。

他的神秘，不同于柏格曼或基耶斯洛夫斯基式的指向于信仰世界的神秘。在蔡明亮的电影世界，并不会有什么上帝来拯救人类。仿佛是忽然被莫名其妙地抛弃到了后现代，生命遭遇荒诞而无可解释，生命的存在本身也无由来。

蔡明亮电影里的城市是后现代的城市，没有古典的城市个性，仅仅只是孤独的生命存在的背景，台北或者巴黎的角落里一样都会有寂寞上演。

与侯孝贤、杨德昌一代相比，蔡明亮的电影不再具有乡土、民族、历史与人文的张力，他所关注的生命存在的话题或许更是世界普遍性的。

虽然所叙述的生活似乎是个人化的，与社会关联不大，但是这不能否认蔡明亮电影的社会现实批判性。

作为一个同样敏锐、哀伤的导演，他有他的表达方式。